曰归

简简单单不定期更点文罢了。

策瑜|行行重行行

#一部分是策的幻觉⚠


00

“哭吧……”

孙策板着脸、却目露不忍地抚摩周瑜的头。软软的发丝贴在他才被父亲责罚过、红肿不堪的手心,酥麻地痛。

少年还未束发,眉目满是稚嫩。白皙的面庞上滑过泪水,像天边皎月上流淌着晶亮的星子。晚风习动,木叶纷飞,偌大的庭院中只那双人影互相依凭。

“还有我呢,我不会走的。”

孙策叹口气,蹲下身,环抱住面前的人。

他鼻息温热,周瑜怔了怔,伏在他肩头,沉默着,泪水却霎时濡湿领口。

孙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叹气,在重过山、深甚海的痛苦面前,细微的气息便会招致山崩海啸。


少年老成的公子周瑜沉着地处理了一切,眼尾猩红,却不见垂泪。

披麻缟素,掩盖掉从至亲身上淌出的殷红的血,掩盖掉那些失去光泽的眼眸中的惊怖、不甘和仇恨。

那些卧薪尝胆、十年铸剑的故事,他们听过,感叹过,却不曾有、或者及时摁灭了自己也会有同样遭遇的想法。

孙策很想同他说些意气凌云的话,因为他需要先渡过当下,以待来日。但此时此刻,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周瑜明明那么确定地伏在他肩上,可孙策却不敢稍用力地抱他,生怕他会像保留形状的纸灰一样,稍微一碰就化作尘烬。

一双人影在愈发浓重的的夜色和晚风中显得格外单薄。


和无边际的夜幕相比,人实在太过渺小。就像他们看着曾经无比强盛的大汉像迟暮老者,动辄抖如糠筛,糠筛中还夹杂着野心勃勃的虫虱。

不仅是虫虱,还有猛禽异兽。辉煌的锦袍繁杂复叠,没人能想到里面还可以藏匿那么多庞然大物 。

01

忽然,周遭的一切事物忽然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,旋转、飞升、混乱,席卷一切,只剩瞠目结舌的孙策。

 

疼痛,像地震裂缝般逼近胁迫着孙策,让他几乎要窒息。

大滴大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他手臂上,把铺天盖地的疼痛撕开一个破角。

他忽然恢复了记忆,可记忆回来得太快太拥挤,在他眼前极速环绕,他费力地看清了几幅画面,但无论如何也看不全。

 

"兄长......"

胞弟的声音破碎、沙哑却急切。孙策听着,有种说不出的不适。他想动一动身体,却宛若举鼎而死前那一刹那的秦武王。

对,我是吴侯了,是讨逆......孙策捋了捋思路,忽然发觉方才梦境的可笑。

 

周家罹祸时,他何曾陪过周瑜呢?

 

可梦境太过真实,以至于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此刻才是梦境。

那支暗箭,孙策又想起来了,他扬鞭在密林深处飞驰,树木成片地向身后倒去,绿而浓重的风吹过身体......接着便是一双溢满仇恨怨毒的眼睛,像在深夜时分忽然看到草丛中闪烁的兽眼,会让人没来由地一阵脊背发凉。

可是还来不及他脊背发凉,面颊的剧痛便已经令他失去了意识。

 

02

分别前,松软的干草里,无人的角落中,爱人的体温驱散一切凉意和尘埃。那时大脑已经放空,激烈交锋后会令人感到口干舌燥。他撑着双臂,鼻尖上的汗水恋恋不舍地滴在了周瑜蓬软的发丝中。身下的人明明已经软得像一滩水,却还是用力环抱住自己的腰,目光灼灼地道,伯符,义兄,这样甚好。

他痴痴地笑着,在爱人面前卸下了一切防备,像个可爱单纯的孩子。

他的周郎也笑着,丹唇轻启,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,中间还有两颗可爱的虎牙。

“公瑾,长长久久最好。”

尽管体力已经接近透支,他还是埋下头,甘愿醉死在爱人的江水中。

 

「山无棱,江水为竭;冬雷震震,夏雨雪。天地合,乃敢与君绝。」

 

“伯符,伯符……”

他记得,周郎一直叫着他的名字。从松软的甘草,到马背之上。星子无言,月色朦胧,他紧搂着周郎的腰,故意伏在在他颈侧沉重地呼吸。

也许除了那一晚,周瑜和孙策都活得不成样子,只有吴侯和周郎前途无量、熠熠生光。

  

03

“行行重行行,与君生别离——”

分别的清晨雾气浓重,周瑜按辔执鞭,口中却忽然念出当年舒城分别,望向孙策一行背影时吟诵的诗句。

“弃捐勿复道,努力加餐饭。”

孙策催马上前,唇角微扬。

周瑜低下头笑笑,旋即点点头,眸中晶亮。


「胡马依北风,越鸟巢南枝。」


“义兄,你希望以后是怎样的天下呢?”

少年时的周瑜问。

“不必与挚爱分别,即使分别,也可以情深义重地吟上一段「行行重行行」。”

沾了酒的孙策醉眼迷离,指着天边朗月笑道。


04

“兄长……”

耳畔的呼唤声仍未停止。

清醒时的疼痛格外剧烈。孙策勉强睁开眼睛,看不清东西。或许,或许是受伤时有血流入过溅入了眼睛。

“嗯……”

他调动起浑身的力气,却说不出话来。

腥风血雨里走来的人,谁没受过伤呢?

只是这次严重一些罢了。

怎么会有内事不决与外事不决当问谁。


05

「行行重行行,与君生别离。」

周瑜披麻缟素,率部乘马而归。

素衣染绛,是临行前猛然咳的一口血。

而孙策,成了冰冷的灵位。


「相去万余里,各在天一涯。」

仿若那场疯狂的奔赴就在昨日,江东少年即将重逢。


「道路阻且长,会面安可知?」

并肩作战,或聚少离多,他始终甘心情愿。


「胡马依北风,越鸟巢南枝。」

永固江东不只是一个庞大的愿景,还是他的承诺,以及承诺下被掩埋的温存。


「相去日已远,衣带日已缓。」

呕心沥血、殚精竭虑,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。


「浮云蔽白日,游子不顾返。」

营帐的火和风里,无数夜不能寐的日子里,少年不再的周瑜偶尔出神,幻见那个略显毛躁的少年身影。


「思君令人老,岁月忽已晚。」

直到赤壁江火、东风骤起,他抬头望向那些高高飘扬的旌旗,仿若又置身旧时的风里。


「弃捐勿复道,努力加餐饭。」

年轻或老态龙钟的人们望向新的灵位,悲痛且恭敬地献上祭品。江左风流美丈夫在临终前呕出了最后的热血,悉数洒在冰冷的地上,肉身归于尘土。

  

——end——

好久不见,也算在复健了。

上来就发刀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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